霍克文,他并非鹿猛的幼年死敌,而是鹿猛一直追逐超越的对象,

    他立志超越霍克文的出身,超越他的天赋本能,超越他的优势条件。

    忠字十贸鹿家,这是多么沉甸甸的名字,赵谧脸上不自觉涌起绯红,

    她望着男人沉稳而凶横的熟悉脸孔,轻轻将他的手拉进怀里。

    “怪不得你会说你忘了当年的事情,谧儿还想你是个说谎鬼呢。”

    “哼哼,那霍克文被火壳蛋烧坏了脑袋,什么事情都记了个错乱。

    关于他那个版本的故事,明日之后就会有人抖出真相,毕竟经贸塾的旧人还在。

    只不过,以前没人敢说罢了,这霍伯母也是被他儿子骗惨了,还有那个烟若菲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,那烟若菲可不惨,只不过比较傻,与四年前一样是个花瓶。

    她娘可比她强多了,接下来,有好戏看了呢。”

    赵谧微微挑了挑下巴,清水楼上再现异状,三片樱花透出的光彩已达鼎盛,

    那股股灼热的光气,要将人类体内的水分蒸干,殿中之人倒下大片。

    “霍师妹!你为何宁死不屈?为何执迷不悟?为何要挑战我?!”

    费力支撑樱花铜壁的烟子慧,手边不住颤动,她露出不同于君王的凶恶表情。

    似乎面对的是咒术妖徒,是旷古妖魔,是不共戴天的仇人,只有这样,

    只有她在自己手里死去,才能为女国提高地位,达成她君主的使命。

    “哼,哼,烟!子!惠!我对你太失望了,在门派中斗法我阵阵输你,

    今日,师妹,师妹可不会再输了,哈哈哈!”

    狂热而疯狂的痛苦嚎叫从樱花中传出,如鬼魅遭到烫烧时发出的绝唱。

    “不,你今日也要输。”

    烟子慧口中蹦出几个简短急促的字,手边再次翻结掌印。

    轰!

    福华宫大破,清水台萎塌下去,满殿柱石碎裂处伸出粉色气息,

    一只旷古硕大的神物从地底钻出,盘踞在烟子慧的头顶,

    那瞬间的光彩尤其炫目,神物乃是一头遍体生粉羽的龙鹰兽。

    烟子慧向龙鹰兽微微垂首,龙鹰兽傲然地转过头,

    发现了正发出光束的铜皮樱花,它引颈一扫,吐出一口邪火,

    将铜壁眨眼破除,其中那个欲图与人同归于尽的青元海高手,

    与突如其来的邪火融为一体,她整个人发生痛苦的跳跃,

    在火焰中蹦着骇人的舞步,五官在火焰的灼烧之下惨不忍睹,

    她突然扑下清水台,急速朝从容不迫的赵谧飞跃而来。

    噌!蹭蹭!

    三面飞旋的樱花铜片,转变成了凌厉的切割武器,

    将飞跃到赵谧眼前的火球切断成了数段,

    霍月琳的尸体分散在破碎的大殿之中,

    块块燃成焦灰,崩灭的青元海物质,

    被那只旷世龙鹰兽吞进口中。

    它张开粗壮的龙臂,

    将地面撕开一个大口子,

    满足地跳了进去。

    所有贵宾被樱幻禁军死死护住,

    众人皆无虞,只有满面惨白的烟若菲公主伏地大哭,

    她挣扎着跑到了霍月琳尸体的旁边,将那些灰尘捡拾起来。

    “娘,娘,我,我帮您打理后事。”

    她想起了与霍克文结识后,那个恶婆婆对她的挑三拣四,

    后来当霍月琳得知了她是烟子慧亲生的女儿后,

    便慢慢对这个笨手笨脚的准媳妇儿产生了许多怜爱,

    为她打扮妆容,赏她旷世玩物,为她出资寻找青元记忆,

    她一生中,最快乐的时光便在与霍克文结识的几年。

    若说霍克文是为了利用她,但这个婆婆对她的好,却是发自肺腑的,

    她现在不在了,若菲很想问问她为何会对自己这个死敌的女儿这么好。

    可惜,没有人会知道了,女皇烟子慧静静地伫立在破败大殿的中央,

    被撕毁的女国皇旗不断掉下碎片,她皱着眉头将三片樱花刃收回手上。

    “女皇陛下大义灭亲,令人佩服。”

    这说话之人却是南麓唐国的唐王,

    其人与几位蚀金盟成员共同拜首祝贺烟子慧。

    赵谧也是顺势而为,朝那极度哀伤的烟若菲走去,

    她今朝今时终于走到了这个长久与她为敌的女人身边,

    自四年前在万古堂见过她时,赵谧就无时不在感怀与悲伤,

    这个瓷瓶娃娃一样美妙美好的人,为何要与自己为敌呢?

    “烟姐姐还请节哀顺变。”

    赵谧淡然说道,那个跪伏哭泣的人影,

    她的妆容躲在欢喜颜色的盛装之中,

    她望着手中的两团焦黑色油泥,有时哭泣有时笑,

    烟子慧目中所见,自己的女儿正被一名危险人物靠近,

    赵谧的语气淡然,但所有人都能够清晰地发现她的喜悦,

    跃上了她的眉梢,跃上她高挺的鼻梁,跃进她残忍的目光里。

    “哈哈,哈哈,赵谧,赵谧,你真是有趣啊,

    我是该叫你弟妹?赵道长?赵香士?还是赵统领赵掌库呢?

    到底哪个称呼更适合你呢?我不知道,倒是你来与姐姐说说,

    因你而死的这个人,你了解她吗?认得她吗?又有什么仇恨?

    既然有仇恨,为何不冲着向你俩递了喜帖的克文和我来?”

    烟若菲陡然伸出双手,将两股乌黑发腥的油腻按在了赵谧胸口,

    她为此次国婚准备的清芬绿绣竹叶裙,被烟若菲画了两道油墨,

    像是两道突兀挣扎而又残酷狰狞的泼墨山水画。

    “哈哈,哈哈,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,赵谧,总有一天,

    你也会死的,你会不得好死的。”

    烟若菲痴笑间盯着赵谧有些愠怒的眼神,谧之眼眸霍起邪光,

    不过她的理智还是压抑住了她的狂怒,她不能忍受肮脏的东西,

    更何况是死人留下的残躯秽物?竟敢有人将它粘在自己的身上?

    眼前这个烟若菲贵为即墨十重,半脚踏入万古青元海秘境,

    为何出手如此粗俗无礼?毫无章法和美感可言?

    “怎么了?你想杀了我吗?你的咒术咒法确实很厉害,

    骗得此间众人都团团转,甚至连问忠盟来的走狗都被你们收买,

    我已分不清这个世界的好坏如何旋转了,来吧,杀了我啊。

    就像你杀掉克文那样,用兽语的方式杀了我吧,

    将我变成和他一样的生物,好不好?”

    烟若菲惨然地扑向赵谧,狠狠地掐着赵谧的脖子,

    她想要激怒这个深不见底的女子,然而她的脖颈滑腻湿凉,

    一点点人类肌肤的感觉都没有,她好似一种令人熟悉的生物,

    她的温情笑意都是装出来的,只有此时此刻的毒鳞是真实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