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铳枪,这不就是你们造的好玩意儿?我才打了一发实弹就成了这样。”赵谧气嘟嘟地指着地上一截黑铁,心料亏这东西还是碧波石淬炼出来,若是与贼人战斗时炸膛把自己炸死,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?

    “废话,本少爷又没瞎,我是说你的手铳呢?我不是让你在帐篷里用手铳么?赵谧学长,你可知道这日冕式能打好几千米,若是人家在帐篷里正睡得香,你给人家屁股上来一下子,你该如何负责任?你从今天开始到日冕赛,一次铳枪也别摸了,拜托你让我省点心吧姑奶奶。”

    鹿猛凶得要吃人,将赵谧说得不断眨巴眼睛,直到鹿猛夺过赵谧递来的手铳,他才住嘴,摆开枪膛将里面的弹丸统统卸除,又将手铳抛给旁人,这枪是赵谧专用的,全南山营就她一个人有这种,不过,看她的表现,以后也就基本告别铳术了,鹿猛望着冒烟的靶子一阵无语,他走上前去,用两只手丈量夸张的大洞。

    “嚯,姑奶奶,你是不是总上不了靶,发怒将煤油灯砸了上去啊?”鹿猛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,带领过来救火的人迈出了帐篷。

    “鹿猛!你胡说八道,你将手铳还给我,看我给你打一发好的。你!”这才反应过来的赵谧激动地舞动着手臂,不断朝鹿猛的背影扔东西。

    “免了,免了,学长大人有这个闲工夫还是规划一下日冕赛的赛程吧,反正,你无论怎么练,鹿猛就算你能够上靶,又能否可以命中红心?你可得知道,轩鹏他们的铳术都进步神速,铳术比赛常规八百环,以你的实力,能够打中三百环本少爷就谢天谢地了,到了比赛那天,你就用这把小手铳打空心弹考试,若是能上三百环,本少爷,就把第一名的奖金送给你,怎么样?”

    鹿猛的哈哈大笑越来越远,他的语气不知是鼓励还是嘲弄,将赵谧说得脸色不断变换,气闷不已。

    “谧儿,咱不生气了,等过了明天东泉去帮你把手铳要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看他那副德行,还第一名,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,他算老几?”赵谧无法忍受鹿猛的讽刺,心里面愤恨不已地思念着她的小手铳,《日冕准》里许多的心法还未曾来得及尝试,就被那家伙给缴了械了,赵谧深知鹿猛此人虽然表面玩世不恭,脾气很坏,实际上责任心奇强端正,他既然说过不会让赵谧再摸实弹,是肯定不会再将手铳还给赵谧的。

    “谧儿,你刚说了什么?是不是一句脏话?”东泉顽皮地举眉望她。

    “呸,把我的魂儿都给气飞了,打水洗脸睡觉去。”赵谧嗤笑了一声道。

    “防卫组早过滤了海盐,给你准备了一大池热水泡澡,轩鹏还给你折了玫瑰,花瓣都丢进了池子里,看着就让人心疼难受,去吗?”东泉温柔地笑道。

    “还是轩组知道体贴人,心疼人,这个倒霉催的臭鹿猛,早晚掉海里淹死。”

    赵谧多日不得解脱的邪火,全部发泄在不请自来的鹿猛身上,爽骂了一通。

    “呵呵,你要舍得他淹死,咱们刚来第一日,你就不会用墨性爆气救他了。”

    赵谧一凛,东泉所指是那日鹿猛东泉两人,被北山圣才轴弟子羲皇击飞时,差点掉进海里的事情,那时,她就是为了鹿猛的一身武艺可支撑南山营,才决定救下他,否则,依照那人糜烂的隐藏心性,只会滋生邪恶的病毒。

    不过,真的仅仅是因为他的武艺?赵谧摇了摇头,心中有一些说不出的波动。

    “梦儿别乱说,赵谧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同窗们能有个顺利的求学路。”

    “谧儿,东泉突然有一种感觉,那经贸天梭会不会只是个虚假存在的东西?”

    “咦?你为何这样说?”赵谧对东泉突如其来的理论来了兴趣,追问起来。

    “呵呵,因为,我发现,能够上陷空山求学的学徒,各个都肩负家族使命,还有各种各样的奇能异术,而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将这些天赋异禀的人组合,在组合的过程当中,咱们互相吸取彼此所不了解的知识,人人皆为师长,人人又皆为同窗,迈出陷空山的时候,咱们毫无疑问会掌握一身的本领呢。所以呀,东泉觉得鹿组也没有什么坏心肠,他是为了谧儿你好。”

    东泉说完,好奇地望着赵谧取出了她常玩的竹鸭子,那玩意儿是鲁坚送的,只要拧动里面的小发条,这个可爱的小动物便会优哉游哉地浮水而过,赵谧将它拧了两圈,对准了东泉傲人的胸部曲线,“噗噗噗!”竹鸭子掠过一道水波,闷头撞进了东泉怀里,她脸色一红,忙沉入水中。

    两女在池中嬉闹了一番,整个诱人的春光情景毫无意外地出现在一双眼睛里。

    “嘎巴嘎巴。”那人嚼着袋子里的花生米,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那一切。

    “好看么?”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,吃花生米的人猛地停顿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哼哼,很好看,我每天都要看,这位仁兄难道也有此好?不如同乐?”

    那人攀爬进南山头的霸木林里,脸上戴着银制的面具,露出犀利的眸光,笑呵呵地将手中的事物递给后来者,发出冰冷声音的人推开了他的手。

    “这位朋友才是真的有创意,竟将铳枪上的光镜取下来当做瞭望女色用,真的很有趣呢,不过,你可知鹿猛最恨蝇营狗苟之辈,若是正大光明,你应当冲下山去,左拥右抱,既是十贸子弟,为何做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?等我按住了你,你就知道我南山营的厉害了。”

    鹿猛咬牙切齿地说出最有一个字,火性爆气燃遍手臂,向那戴银面具的人抓去,不料后者闪身极快,飞起一脚蹬踩鹿猛小腹,鹿猛后退,那人手若鹰爪地扑了过来,“嗖!”地一声从鹿猛臂下钻过,绕在他的脖子上,以全身的巧劲将鹿猛撞得倒悬过来,倒扣向地面,鹿猛刚看了一眼那人的表情,头颅即深深地插进了泥土里,活活倒栽在那。

    他脸上憋得通红,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拔出泥土,可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身,戴银面具的人就那样抛着手里的花生米,站在五步以内看着鹿猛挣扎,他在黑暗中颗颗不漏地吃掉了花生米,亦眼睁睁地看着鹿猛双臂萎靡,鹿猛挣扎了许久,无论怎样怒砸地面,都没有将头拔出来,太诡异了,他的力气渐渐消退,最终双腿一弹,卑微地蜷了起来,像是棵枯萎的果树。

    “有人在山上!抓住他!”巡山的战斗组和防卫组一同发现了火光,而那火光必是鹿猛组长无疑,赵谧东泉眺望一串火把光影飘到了头上,才发现自己被人偷窥了半晌,忙怨恨地将衣服穿好,踩着水痕走上山径。

    听闻了这样的动静,各位组长也一并带着手下涌上了山径,要找淫贼,赵谧望着前面绰绰林立的战斗组众人,他们头顶飘扬的火把光芒微弱,正围绕着什么东西默然低头,赵谧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来,山径上有些硌脚的石头磨破了她柔嫩的脚丫,她手足无措地留下了一片血迹,那一段山径仿若走了数十年一般漫长,终于来到了充斥着不安气氛的目的地。

    “谧儿学长.....”战斗组副组长祁慠辉,脸色灰暗地冲着赵谧拜礼。

    “你,你们愣在这里做什么?”赵谧心中不安的情绪达到了顶点,推开来人。

    那一圈貌似送终的火把当中,正倒插着一双凝滞不动的人腿,若是向下看,还可看到那人被土染脏的长袍,胸口别着的丁末胸牌,赫然写着两个小字。

    “这,这是那个淫贼,吧?”赵谧缓缓转过脸,麻木地盯着祁慠辉的脸。

    “不,今夜是鹿组带着一组人巡山的,听他的手下说鹿组发现山头有道反光,他生怕是北山营的人,在那里伺机埋伏学长大人,便抢先去那里抓捕贼人。”祁慠辉脸色抽动道,他从学长大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潸然的血色。

    “我是问你!这具倒插在地上的尸体,是不是那个淫贼的!”赵谧痛哭失声。

    “禀报学长大人!不是!这尸体是鹿猛组长!学弟正在尝试拔出他的遗体!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就是拔不出来!学弟,无能,还请学长大人责罚!”

    男儿膝下有黄金,同样锋芒鼎盛的战斗组副组长祁慠辉,贵为“烟土祁家”长男,此时此地,像犯有大错一般不停地向赵谧磕起头来。

    “你给我磕什么头?给你,兵戎令,掘地三尺也要将淫贼的尸首挖给我,若是挖不出来,就让鹿猛乖乖地去禁闭室自罚,一辈子,都别想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赵谧小手颤抖着扯动胸前的操守令,却发觉无论如何也扯不出来,几位组长被眼前的一幕吓呆,各个屏声凝气仿若被雷劈了一下安静,东泉屈琳都绷着嘴唇,任凭眼泪不住滴下,东泉更是抓住赵谧的手,向她麻木呆滞的脸孔微微摇头,后者瘫软在东泉的怀里脸色惨白。